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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Chapter14 海量陌生人(1)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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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***以下是未來采訪, 可忽略*****

“故事很不精彩是不是!”鏡頭裏,程伊講到一半直捂嘴樂,“我以前也想著, 戀人重逢得熱烈盈眶, 得互訴衷腸,得心頭百轉千回面上不動聲色, 或者咬牙切齒嚷著大快人心的狠話。而實際我們的重逢, 真的是滿頭問號。”跟他們確定關系一樣,沒頭沒腦。

“可能這就是很多人在提起戀人時只有一句嘆息的原因吧,各中轉折,無從說起。”

主持人思忖片刻,換了個坐姿, “那現在的你會如何處理當時的情況?”

程伊釋出陳真心式營業表情, “溝通吧,溝通永遠是良性關系的特效藥。”

“那你們的關系是通過溝通修覆的。”主持人推了推銀邊眼鏡, 語氣確定地拋出了假設。

“不是的。”程伊坦誠, “我們知道生病要吃藥,可我們並不總選擇吃藥,我們天然自信, 也惰於解決問題, 所以,沒頭沒腦地繼續用過去經驗模式去相處。”

“成功了?”主持人大膽猜測, “是因為你們都進入了社會,變成熟了,所以又走到了一起?”

“當然沒有,超級失敗的。”程伊哈哈大笑,“我們差點再度分道揚鑣, ”說到這裏她委屈地撅起嘴巴,“在和他的感情裏,我一直是個小孩子,永遠長不大的那種。”

有點可惜,她關於感情的一切道理,都沒有辦法冷靜地在他們的關系裏實施。

人的動物性決定我們會受激素波動的影響,人的社會性決定我們會經歷階段性的動蕩,而在這些內裏外力因素下,永遠只對一個人動心、只和一個人在一起是違背天性的,需要很努力、很幸運,而他們都不是那種關系裏的幸運兒。

“消費時代一切都明碼標價,都市女性多會陷落在兩個‘LS’裏,labels and loves[1].今年Dior經典老花系列全線上漲13%,LV平均漲幅5%,Chanel平均漲幅17%,愛情也屬於奢侈品行列,看似無價,實際暗中每個人都在心中碼下付出上限。”

程伊無奈地坦然:“年齡會擡高愛的閾值,我們越成熟,越清醒,越清醒越膽怯。較之第一次,第二次投入這段戀愛,我們花了數倍的勇氣和時間。”

他們都不再如站在“無畏號”旁那樣無畏了。

*****以上是未來采訪,可忽略*****

老粉都知道程伊曾遇渣男,後來她再戀愛,發現如果沒有最後的不告而別,“渣”這個字無論如何都扣不到祁深洲身上。好在,他用“渣”完結了那段互相折磨的日子。

程伊並不否認,那段高濃度感情的剩餘價值成就了她的現在,不僅是微博起步階段的話題價值,還有她後來在感情的游刃有餘。

門被合上,隔音效果太好,程伊完全聽不到電梯是否到達,祁深洲是否離開。

她蹲在地上一動不動,目不轉睛地熬貓,直到把貓熬走,她也沒有動彈的欲望。試圖讓自己的放空,可還是免不了想到他,思及方才點點滴滴。

吳蔚接起電話第一句便是,“恭喜你,這是我今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。”

此時午後最烈的太陽斂去威力,城市的色飽和越來越高,濃得人心神蕩漾。

“你們律所招的是啞巴?”程伊歪在地毯上,頭枕著只布藝抱枕,客廳裏煙霧繚繞。

“大家在忙,好嗎?”

“既然這麽忙,為什麽還要刷社交網絡。”

“因為我是自媒體博主啊!”

程伊本想諷刺她視奸單星火Ins的事兒,聽她這麽說又沒了好氣,“你知道你是自媒體博主就好,收起你在危險邊緣的情感探索!”

吳蔚愛探索兩性。照理在社交媒體上,感情是永恒的熱門主題,無論多俗氣,都自帶巨大流量。

但吳蔚一點都沒沾到好處,她已經脫離男孩女孩的酸甜吵鬧,一騎絕塵向兩性敏感苦澀的無解向駛去,一條微博寥寥十幾個字經常讀得程伊是輾轉反側,悲從中來,有些人註定是情感思想的先鋒。這種人流量不大,粉絲粘性卻很高。

吳蔚無所謂地搖頭,她並不在意。“這麽突然打電話給我幹嘛呀?”

電話這頭的程伊陷入片刻沈默,恍然醒悟般一個人咯咯笑了起來,寬身睡衣起起伏伏。

“有什麽好玩兒的事兒?”

“有!”程伊來了精神,掐熄手上的煙,“30秒後看我微博!”

202X年05月11日

@是陳真心啊:【如若知曉前任與自己分手源自一個誤會,你作何解?】

除了娛樂營銷號會通過一些比較低智向的問題來引導投票,完成流量任務,程伊這樣的自媒體博主會利用有內容的問題,增加粉絲互動,提高粘性。

開窗通風,跑去鏟了坨屎,再回來已經有一百多個回覆,熱評第一是【能因為誤會分手會是什麽至死不渝?不要也罷。】

誰說愛情一定要至死不渝了,和平年代沒有那麽多生生死死好嗎!程伊眉心一擰,將手機丟向沙發。粉絲太通透,有時候能把博主也打個措手不及。

她想否認,但還是得承認,能因為誤會分手,感情的根基確實早已動搖。

誤會是借口。

不是這個誤會,也會是下一個誤會。

而只要心有不甘,怎麽收場心頭都會有恨。



坐進車裏,祁深洲黑西裝上沾了不少貓毛,輕輕撫開,指尖的動作都帶著少有的溫柔。

飼養寵物是他們漫長電話粥裏除足球之外最常討論的話題,大概是渴望太久,購買時非常鄭重,特意去貓舍預訂漂亮得能當場出道的賽級布偶,確認過貓媽媽貓爸爸的品相,與自己生育一般鄭重。

祁深洲工作忙碌,等待貓咪的事項都是程伊在追蹤,由於等待時間太長,說實話直到翻閱到陳真心微博的那一刻,他才想起來他們本來有只貓。

手機開機,21通未接來電湧入。

與電影裏西裝革履揮金如土的華爾街精英不同,國內投行終歸是“舶來品”,項目的每一環節都充滿中國特色,初階崗位就像智能打印機,機械繁雜。而即便渡過初階崗位,通過各種項目豐富簡歷與能力,跳到執行董事,手機依舊得24小時開機,他們是極其關鍵的中間環節,負責整個項目的承做,上傳下達溝通要務,協調解決問題,帶領團隊做事。

而執行董事只是名頭上的好聽,重在“執行”二字,確也有迷糊外行客戶,順便畫餅的附加功能。

他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打電話,項目的細節環環把關,不知不覺,時間飛快。

城市的金色密度越來越大,車廂內煙霧聚了散,散了聚。

對面重覆非重點內容時,祁深洲沒有打斷,但會晃神,時而晃到分手前的程伊,時而晃到現在的程伊。

“祁深洲,你居然抽煙!”程伊從他兜裏掏出煙,跳到床上,扒開來數,“好啊,只剩兩根了!你抽了18根!”兩眼直露捉賊精光。

他一直有抽,只是沒給她見到過,工作後壓力大,應酬多,抽得越來越兇,再加上同居避無可避,胡扯說:“我抽的不多。”

“抽煙有害健康!”她將煙丟進垃圾桶,交待道,“以後不許抽了!”

“好。”

沒一陣,她狗鼻子動了動,一回家就聞見了味道:“你騙我。”

他喉結滾動,嘆氣老實說,“現在應酬都抽煙。”

“油膩!”她嫌棄地倒退一步,“你今天不許碰我,我討厭抽煙的人!”表情全是嫌惡。

男人有個壞功能,就是盲目說好。不管心裏想的是好還是不好,似乎面對戀人的要求只有說“好”才配做好男人、好戀人。

好好好,好個屁。

程伊雜志社的老師是個老煙槍,一口牙被焦油熏得蠟黃,講話時口氣渾臭,她被搞得有氣使不得只能回來拿煙出氣。

一來二去,煙成了他們之間的矛盾之一。

祁深洲沒有問你為什麽討厭煙,沒有講自己有時候壓力大,想抽抽煙,沒有說初入職場,煙是一個打開話題的交際手段之一。談事之前,先來根煙,幾乎成了男人交際場的習慣。

程伊沒有卸下盔甲,軟下聲來交待自己對煙味的陰影,那老師煙嘴一張開,凈是一些難以入耳的打擊話,她都快煩死了。

兩人對“煙”的核心問題避之不談,一個借壓抑之名發洩,一個借忙碌之名躲避,爭執越來越多。

如果說異國戀時那點子吵架是彼此證明其重要性,越吵越相愛,那同居時候的吵架是越吵越冷漠,越吵越疏遠。

性一開始能解決問題,但做著做著,就越來越怕清醒和冷靜了。

祁深洲掐滅煙,對著手機怔神,拇指一劃又打開了微博。

要不是與王清玨的烏龍相親,他已經許久沒有與大學同學聯系了。同系的同學要麽在BB九大,要麽在B城精品投行專門做並購或上市,S市鮮少有熟識的老同學。邱明奇是他高二打游戲時認識的基友,斷斷續續保持聯系,倒成了在S市唯一與工作無關的好友。

他現在使用的微博關註了一堆僵屍號,手頭懶取關,只是增添了一個新人——@是陳真心啊。

關註成功後彈出了設置特別關註的彈框,點擊確定,下一秒最新微博添至主頁。

他將這條關於“誤會”的微博評論都看完了,似乎沒有人為此可惜。丟棄是都市人感情生活的常態,修覆反成罕見屬性。

祁深洲想到了剛戀愛時的一次爭吵,那次他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但大學時他有很多耐心彌合橫亙的鴻溝。(閃回異國戀吵架片段——)

彼時程伊在翟洋的幫助下申請美簽,本來樂呵呵學習英文,順便重刷六級分數,某天突然不高興了,聲音低落,電話裏賭氣說不來美國玩兒了。

祁深洲問她為什麽,她死活不說,追問拒答,還撂了電話。

接著幾天,程伊在電話裏都沒有好氣,那頭的祁深洲莫名其妙,又鞭//長//莫及,程伊是個悶葫蘆,他只得迂回戰術加了她室友們的QQ,這才知道這妮子在鬧什麽。

“為什麽要聽別人說三道四,卻不肯聽我說!”

“誰聽他們說了!”

“他們都說了什麽?”讓你那麽在意?

“什麽都沒有!”程伊滿口否認,“而且我沒有在乎!”她如果在乎就輸了。她不可以太在乎他。

閑言碎語惹人煩。程伊入了局才知與自己戀愛的大帥哥是金融學院的風雲人物,她一半驚喜,一半又倍感壓力。有時候在圖書館、食堂等公共場合,她會敏感察覺自己被三五成群的人用眼神掃描,總有人向室友或一起上大課的同學打聽“程伊”這號人,輾轉傳到她耳朵裏,先是不知所措,再然後話越來越難聽,多少煩躁起來。

到了哪日風言風語演變成“麻雀攀高枝”、“清純鄉下妹”,她再也忍不了了,越想越氣,氣兒全撒在祁深洲身上。

他是誰啊,天王老子嗎。什麽高枝,有王位嗎,不就是去美國看他嗎,不去就是了,不就是個男的嗎,不談就是了。

那會的程伊極容易被言論左右。

翟洋當時在求王清玨覆合,再加上是祁深洲室友,一來二去,兩人成了操場上的難兄難弟。

翟洋勸程伊想開點,祁深洲挺靠譜一人,人不可貌相,不能因為長得好看就覺得他不靠譜,程伊則碰碰他的酒瓶,搖搖頭,“可是太委屈了,我不想談了。哎,你也別執著於女神了,天涯何處無芳草,她都說對你沒感覺了,你追個什麽勁兒啊。”

“我告訴你啊,別看她現在端著,我一旦不追了,她第一個失落,我怎麽舍得她失落啊。”

“惡心!”程伊啐他自戀。她當時看來,王清玨就是不鳥他,純粹這頭的翟洋犯舔狗病。

“你別不信,你換位想想,你撂電話的時候是不是篤定老祁馬上會追一個電話過來,你說不去美國了是不是知道他下一步一定會問為什麽,如果他不問,你連頭都不會起,因為你知道他在乎,所以......”他話及此處,及時止住,“所以啊,你們女生最口是心非。”

他將酒瓶丟進身旁的垃圾桶,“嘿,妞兒,下周還是去面簽吧。”

待翟洋離開後湖的操場,祁深洲的電話準時打了過來。

他每天起床都會給她一個電話,戀愛四個月,從未間斷。

畫面跳躍至熄滅她都沒接,她心中默數秒數,第十秒他的第二通電話還沒來,她的屁股立馬坐不住,剛起身,手心的震動再度傳來,好吧,她承認,那一瞬間眼眶熱了。

莫名其妙的。

接起,靜候幾秒,對面也沒動靜,她賭氣一樣耗著,直到那頭小心翼翼溫吞一句,“還在氣?”

屁股順著座椅滑下,青春的臉頰反出一滴滴月光,她捂住嘴巴,不發出一點聲音,那頭在安靜裏確認了自己的想法,嘆了口長長的氣,“我們管不住別人的嘴的......打水了嗎?這個點應該打了吧,不然又要喊沒熱水了。”

程伊沒回應,她一直在外面,沒空打,破罐破摔想,沒熱水就沒熱水,凍死拉倒。

冬夜的冷風吹得她哆嗦,她擦了把眼淚,用力吸了吸鼻水。

祁深洲耳朵尖,“哭了?”

她依舊不吱聲,在憋氣。

“那我給你講個故事?我小時候的故事,聽嗎?”

程伊眨眨眼。

“不聽算了。”

她默默翻了個白眼,就知道他會用這招,還是順從地在溫柔的聲線裏繳械:“......聽......”

他清清嗓子,開了個頭,“故事發生在我小時候......我呢,在大院裏長大,我爸是入贅到我家的,我外公太寵我媽了,不舍得她‘嫁人’,在他們那個年代,入贅鮮見......你懂的吧......”說到這裏,祁深洲的聲音變得消沈,敘述不再流暢,他頓了頓,不知怎麽話鋒一轉選擇了結語,“所以我從小就在流言蜚語裏長大。”

眼淚被風幹,睫毛下的烏珠如披銀霜,程伊等了會,耳朵動了動,確認道:“說完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好吧......你媽真幸福。”有點沒話找話接。

祁深洲發出一聲輕笑。

隔著電波,程伊聽不出其中覆雜,走出情緒的她舔舔嘴唇,磕磕巴巴自己找臺階,“那......如果我去了紐約,你帶我去哪裏玩啊。”

祁深洲興奮起來,音調拔高:“哪兒都去,這兒很好玩兒的。美劇看過吧,很多美劇都發生在紐約!”

“.......帶你去自由女神像、大都會博物館、時代廣場,去世界十字路口,還可以去唐人街,你想去哪裏去哪裏。”

“我們可以去死馬灣玩兒,那些熱門景點沒意思。死馬灣是一片玻璃瓶垃圾場,各種年代的酒瓶子,還有馬骨頭,眼前的一切都是腐朽的,但是閉上眼睛,可以聽見最美的聲音,海浪拍打玻璃瓶,像在一個異世界。哎,我中文太差了,沒法形容,我帶你去聽。或者我們可以去紐約克林頓街54號,特有名的老酒館兒,你們女孩兒肯定喜歡......”

少男少女註滿熱情,說著說著手舞足蹈,仿佛這座華麗覆古的城市近在眼前,耳旁的戀人近在身畔。

相比較美國,程伊當然更期待見到祁深洲,此事她也如願以償。程伊的第一個紐約之旅,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,沙發上,流理臺上。

以上話題提及的景點,她一個都沒去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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